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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沟桥之战中国大刀军死守阵地 一个连仅4人生还
时间:2016-05-09 浏览:991 来源:本网站 作者:admin

 雨是从7月初开始下起的。金振中的记忆里,这一场连绵阴雨,未曾间断。

 7月6日下午14时,他独自换上便服,扛着大锹,踏过泥泞之地,至卢沟桥车站。

 这是1937年的北平,日军在卢沟桥附近频繁演习,与我29军冲突不断。

 彼时29军共有4个师驻守。负责守卫卢沟桥的是219团3营,营长金振中。

 金振中回忆当时情景:远远看过去,前边七八百公尺的地方,日军的队伍正不顾雨淋和泥泞演习,目标正是宛平城和卢沟桥。

 战争一触即发。

 第二天,北平已是不堪忍受的酷热,寒暑表上的水银柱从大清早就直线上升。

 时任日本驻华大使馆驻北平的陆军助理武官今井武夫的记忆里,7月7日晚,卢沟桥附近第一阵来源不明的枪响过后,8日4时23分,日军得到可以向29军开枪的命令。

 8年抗战,从卢沟桥掀起了序幕。

 守卫者的大刀

 像剥开一枚洋葱一样,原启长反复撕下一层裹着一层的旧报纸,他收藏的那把刀露出了容貌。

 刀柄缠绕结实的布条,刀身已锈迹斑斑,引人注目的是中间两个小环,其中一个和刀身之间有些间隙。

 66岁的原启长“嗖”地站起身,舞起大刀。“这处豁口,搏斗中可能正好卡住日军的长刀。”他说。

 老照片里,大刀刀柄下面的圆环是要系上红绸的,耍起来红绸飞舞,煞是醒目。

 78年前,驻守卢沟桥的29军,也是用这样的大刀,担起守卫卢沟桥和宛平城之责。原启长的父亲原逢汪,时任29军军训团的武师,教授士兵们形意拳。

 “九一八事变”后,日军占据东三省,继而驻军丰台。彼时,蒋介石在日记中对日军一改称呼,变为“倭寇”,并在每天首行写下两个字——雪耻。

 日军之嚣张让中国群情激奋,29军尤甚。1936年冬,为做好背水一战的准备,29军招募各地青年,甚至有东南亚的华侨,一同集训于南苑,军训团就此诞生。

 军训团的驻地,就部署在南苑兵营里。训练之严格,很多军人都记忆犹新,他们在回忆录中都曾提及,学员饭前必唱《吃饭歌》,歌词是:这些饮食,人民供给;我们应该,为民努力。日本军阀,国民之敌;为国为民,吾辈天职。

 有研究者认为,当时的29军是由冯玉祥西北军整编而来,尽管有抗日之心,却“生长于夹缝”,并不受蒋介石器重,其装备与蒋氏中央军也不可相比。

 这一点得到北京市档案馆原研究室主任刘苏的印证。在他的描述中,29军的士兵多来自山东、河北、河南,身材高大、体格健壮、能吃苦。

 新兵和军训团成员,一入伍就要练习刺刀和劈大刀,来弥补缺乏精良武器的劣势。

 如今,原启长在他牡丹园附近的小屋内回忆往事,提及29军与父亲,他总带着敬意。

 依稀记得父亲说,他有一辆部队配置的自行车,每天都从军队骑回家。

 7月7日,残酷的战争开始,自行车就停在老房子的门道里。每次打那经过,原启长会觉得时间就定格在那天。

 卢沟桥上第一枪

 7月7日晚上,“完全无风,天空晴朗没有月亮,星空下面,仅仅可以看到远处若隐若现的宛平城墙和旁边移动着的士兵的身影……”

 清水节郎曾清晰记录这个特殊的夜晚,他是当时驻丰台日军第一联队三大队第八中队队长。

 战前的安静只维持了几个小时。驻守宛平城的国军第29军219团3营营长金振中曾回忆,晚上十时许,忽然听到日军演习营响起了一阵枪声。

 这与清水节郎的描述一致:“晚上十点半左右……突然间,从后方射来几发步枪子弹,凭直觉知道……的确是实弹……我命令身旁的号兵,赶紧吹集合号。”

 七月七日的这一阵枪响,成为此后中日双方研究者屡次争论的地方。

 “从某种意义上讲,第一枪的问题并没有那么重要。”荣维木认为,这位社科院近代研究所研究员说,“你要看,这是在谁的疆域。”

 在荣维木看来,这场战争是必然的:“从《辛丑条约》到九一八事变,再到七七事变,日本的对华扩张政策从没改变。战争一开始就已注定。”

 这阵枪声过后,日军行进到宛平城门下,要求入城。理由是寻找刚点名时不见的一位日本士兵,遭到29军拒绝。

 双方僵持到7月8日凌晨两三点钟。这个过程中,时任29军副军长、北平市长秦德纯不断地接到219团团长吉星文的电话:“日军态度变强硬了,说不开门入城,就开打!”

 秦德纯的回应是:“保卫国土是军人的职责,打就打!”

 彼时29军士气旺盛,吉星文曾回忆,战士们含垢忍辱已非一天,这口郁积在胸中的气无缘发泄。听说要打日本,个个都纵身跳起来。

 后来,远在庐山的蒋介石,听到日本军队与29军开战之时,在日记里写下:“7月7日,倭寇在卢沟桥挑衅……决心应战,此其时乎。”

 与桥共存亡

 “那天晚上炮一响,我父亲就感觉要出事。”78年后,29军110旅旅长何基沣之子何瑗,还记得父亲的讲述。

 他说的那天,是指1937年7月8日凌晨4点30分,日军开始炮击宛平城,卢沟铁路桥失守。

 当时何基沣和谢世全的部队都驻守在西苑,8号早晨,何基沣来到宛平城下,在门口喊:“谢别子(谢世全外号),集合。”

 何基沣让谢世全带着他的220团到卢沟桥增援吉星文,二人就在卢沟桥坚守了20来天。

 也是这天晚上,何基沣从这两个团选了200人,何瑗回忆,父亲给金振中下了死命令:“你金振中今天要是不把铁路桥拿下,提头来见我。”就这样,铁路桥重新被夺回。

 在刘苏看来,这场战役几乎人人都“抱定一切牺牲之决心”。

 穿梭在北京档案馆的书架间,刘苏随手从架上拿起《北京档案史料》。书壳颤颤巍巍,几乎要脱落下来。

 为了研究卢沟桥的史实,这本书一直被人们翻阅,成了档案馆里最破的一本。

 史料2005年的第二辑里,清晰记载着一首卢沟桥歌,第一句是:“卢沟桥!卢沟桥!男儿坟墓在此桥!”

 这与当时前线总指挥第三十七师师长冯治安的命令吻合:“不怕牺牲,卢沟桥就是尔等之坟墓,与桥共存亡,不得后退!”

 战斗情绪迅速蔓延到北平各界。7月8日,北平市学生救国联合会派遣4名代表前往卢沟桥声援29军。那是清晨6点40分,学生们记得,宛平城下,机枪大炮声不绝于耳。

 卢沟桥事变第二天,中国红军将领毛泽东、朱德、彭德怀、贺龙、林彪、徐向前也联名致电蒋介石:“悲愤莫名……敬恳严令29军,奋勇抵抗。并本三中全会御侮抗战之旨,实行全国总动员,保卫平津,保卫华北,规复失地。红军将士愿为国效命,与敌周旋。”

 29军将士死守阵地,驻守卢沟桥北面的一个连,仅余4人生还,余者全部以身殉国。

 卢沟桥真成了坟墓。

 多年之后,当年的29军将官愿与士兵们生死同地,110旅旅长何基沣、219团3营营长金振中,都把骨灰撒在这里。

 何瑗记得,父亲何基沣的老部下来参加追悼会。他们回忆,当时站在宛平城墙上,那么远,都听得到铁路桥上大刀砍杀发出的“咔咔”声。

 南苑空袭

 那场战役,在中日双方的打打停停中推进,直至发生七七事变中最惨烈的一战:南苑空袭。

 29军老兵吴江平记得,7月28日这天,刚拂晓,30架日军飞机盘旋于南苑上空,弹坑累累,土柱冲天,硝烟弥漫。这是日军按预定计划向北平发动的总攻。

 再次提起卢沟桥和南苑空袭,吴江平睁大深陷的双眼,情绪激动:“当年突围的时候,他们都死了,就倒在我旁边”。

 吴江平口中的他们,是指南苑的8000守军,其中包括1500名学生兵。

 军训团的学生兵们原本并不计算在参加战役之列,七七事变后,各队开始发枪,北平城附近的磨刀师傅们给学生兵的大刀全都开了刃,整个营房磨刀霍霍。

 南苑的38师教导队学生兵傅锡庆记得,学员们停止了一切课程,白天修筑堡垒、挖掩体、交通壕,夜间怀抱大枪和衣而眠。

 大刀无法抵挡空中的炸弹,南苑的中国军队和学生兵成为攻袭的目标,死伤人数至今不详。

 年长些的南苑村民,2005年时曾向刘苏讲述就地掩埋南苑学生军的经过:上百具遗体,连花名册也没有,就地摞起来,战争情势紧张,没办法深埋,就这样推进了路旁的沟里,再覆上一层黄土,就算安息了。

 29军阵亡官兵掩埋地之一,就是时村和石榴庄一带。

 2015年春天的时村和石榴庄地铁站,和任何一个城乡接合部一样,沙尘灰蒙,小贩环绕,行人神色匆匆。

 在摩的司机扯着嗓子的招呼声里,刘苏的声音很低:“这些人想不到,其实历史离我们这么近。”

 除了他,周围恐怕没人知道,脚底的一块狭长三角地,就是29军副军长佟麟阁牺牲地。

 老兵的军礼

 2005年,刘苏走访时村,寻找佟麟阁牺牲遗迹。

 1924年出生的村民乔德林回忆,1937年7月28日,日本兵占据了时村,在村民房顶上布设火力点,向南边青纱帐里的29军扫射。

 乔德林家的房顶上,就驾着两挺日军机关枪,战斗开始,机枪子弹壳“哗哗”落到他家院里,带着温度和一丝火药味,一直掉进村民躲藏的地洞里。

 日本兵走了后,乔德林去查看自家的庄稼地和菜地,棒子地都齐刷刷被机枪扫射打倒了。一处种植山药的三角地里,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

 村里游手好闲的“麻头”想从这具遗体上摘走带有金链子的怀表,被一旁看护的卫兵喝退。

 后来这只怀表被带到了佟家,作为佟麟阁的遗物,由其子佟兵一直保存,直到“文革”时遗落。

 曾任军训团教育长的张寿龄曾回忆,说得到撤退命令后,佟和他立即决定,命令三个大队利用青纱帐的掩护,分路撤出南苑,都不准走大路。

 佟麟阁率部在抵达大红门附近时,与一股流窜的日军突然遭遇,不幸遇难;同样牺牲的,还有第132师师长赵登禹。

 吴江平成了幸存者。

 撤退途中,他发现一个日军机枪手在一山包上用三挺机枪,控制三个方向的扫射任务。他在机枪声中从后面悄悄爬上去,一刀砍下了对方的脑袋。

 78多年之后,燕郊一所养老院2楼的房间里,吴江平正在午睡。

 他已经102岁了,眼窝深陷,张着嘴,喉咙里发出空气进出的声音。

 因为患有严重的帕斯金症,全身萎缩,吴江平的手指蜷成一个畸形的拳头。这几乎是能寻访到的历经卢沟桥事变的最后一位老兵。

 见有人来,他会缓慢地抬起右手,抬到和肩膀齐平的地方,再不能动时,他就低下头,往手的方向凑。

 他的护理解释说,吴江平在用自己失去控制的身体,向来人行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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