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战争来临,美军瞄准了谁?
以好战闻名的美军太平洋总部司令小哈利·哈里斯海军上将近期再放厥词:“假如中国继续推进控制南海航道的活动,无论是短期还是长期,我将建议美国进行军事回应。”哈里斯还要求他的部队必须做好“今夜就开战”的准备。哈里斯的言论再次震惊了世界,西方各大媒体立马跟风抛出了一系列耸人听闻的大标题,如《美军将准星瞄准了中国》《中美之战不可避免》《第三次世界大战指日可待》等等。其实世人对此不必惊愕,美军的准星从来就不曾对准地面,而是时刻瞄准着特定的假想敌……
美国需要假想敌
哈里斯的言论在美国并不是一个孤立的个案。成长于浓厚忧患主义氛围中的美国人深信:“只有那些不断处于外敌挑战中的文明形态才能幸存下来。”这或许可以解释,美国的成长史就是一部不断更新和打击假想敌的历史——英国、墨西哥、西班牙、德国、日本、苏联……换言之,美国一直徘徊于“自我与他者”身份的辨别与界定之中,即必须在不断寻找“他者”的过程中确定自己的国家定位与战略选择,这个“他者”就是假想敌。当下,美国的实力可以说是“独步天下”,就像《2015年美国国家安全战略》中所描述的:“美国的实力更加强大,地位更加牢固……我们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其实力、技术和地缘政治覆盖面在人类历史上无与伦比。”然而,美国却处在一个“有劲没处使”的尴尬境地。为了消除这种尴尬,并保持高昂的斗志,美国似乎比以前更需要假想敌,哪怕是生拉硬扯出一个或几个假想敌,时常喊一喊“狼来了”,这样才更有利于确立自己的身份,实现自己的战略。美国著名政治评论家查尔斯·克劳萨默甚至发出了“美国需要敌人”的感慨。在这些假想敌的“逼迫”下,美国才有动力制订出一套又一套战争预案,支撑美国在全球各地指手划脚,继续维持世界霸权。
然而,不是谁都有“资格”能成为美军准星瞄准的目标。《2015年美国国家军事战略》就此指出,俄罗斯、中国、伊朗、朝鲜和恐怖组织“正在试图修正国际秩序的关键方面,其行为方式威胁到美国的国家安全利益”。美国国防部长卡特于2016年4月5日在华盛顿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再次确认,俄罗斯、中国、朝鲜、伊朗以及恐怖组织是美国当前面临的五大战略威胁。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对卡特的言论进行跟进研究指出,这五大战略威胁其实就是美国决策层为美军设定的假想敌,但它们并非处于一个量级,其中俄罗斯和中国为第一层级,可能会与美国发生“火星撞地球般”的大规模战争,对美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朝鲜和伊朗为第二层级,可能会与美国发生“小行星撞地球般”的地区性战争,使美国的战略重心暂时发生偏移;恐怖主义则为第三层级,其已经与美国发生了“陨石坠地球般”的“世代战争”,虽不至于把美国拖下全球霸主的宝座,但也足以让美国难以安睡。
美国对三个层级假想敌的重视程度也随着形势的变化而不断进行着调整。这正如《2015年美国国家军事战略》所言:“十年来,我们的军事行动主要包括打击暴力极端主义网络的行动。但是今天,以及在可预见的将来,我们都必须更加关注国家行为主体所构成的挑战。它们越来越能够挑战地区行动自由,威胁我们的本土安全。” 美国前国防部长盖茨在《外交事务》杂志撰文对此进行了注解:“美军将来不再会重复类似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任务。美军对传统作战技巧已十分生疏,美军未来的作战对手将转回传统的国家军队。”
“火星级”假想敌:俄罗斯和中国
美国情报界在《2016年全球威胁评估》中毫不掩饰地指出,美国在全球面临的威胁何其多,但只有俄罗斯和中国才能对美国构成全方位、立体式和结构性的威胁。具体到词频上,头号假想敌“俄罗斯”一共出现了81次,二号假想敌“中国”一共出现了42次。二者出现的频率远远高于其他威胁行为体,其在美国心中的“分量”由此可见一斑。
美国之所以认为俄罗斯是自己的头号假想敌,并不是因为其实力是假想敌中最强劲的,而是因为其挑战美国霸权的意愿最为强烈,行动也最为“火爆”。一是俄罗斯试图“重返东欧”。俄罗斯总统普京公开宣称美国和北约是俄最大的外部威胁,不仅出兵格鲁吉亚支持南奥塞梯和阿布哈兹独立,策动克里米亚脱乌入俄,向乌克兰秘密派遣军事和准军事部队,还向周边国家施压,让它们加入由俄罗斯主导的东欧经济联盟。近来为针对北约东扩,特别是美国在东欧部署反导系统,俄罗斯战略火箭兵司令卡拉卡耶夫强硬表态,俄将采取包括换装、研制新型导弹系统在内的多种手段进行应对。二是俄罗斯强势介入叙利亚冲突。俄罗斯空袭叙利亚境内“伊斯兰国”和其他极端主义组织,是几十年来其首次在苏联地域之外使用武力,这充分表明了俄军事能力已有了实质性的提升。此举还意在向世人表明,美国反恐根本就是“出工不出力”和“别有所图”。三是俄罗斯积极提升军事作战能力。自2011年启动投资巨大的军备升级计划以来,俄军不仅彻底重组,而且也装备了新武器,如新的T-90主战坦克、新的苏-34战斗轰炸机和新型攻击潜艇。更令美国揪心的是,据美国情报界《2016年全球威胁评估》称,俄军还持续推进尖端网络发展计划,并违反《中程核导弹条约》发展威力巨大的陆基巡航导弹,研究和发展反卫星导弹。
美国把中国列为二号假想敌的理由也有三。一是认为中国持续快速增长,危及美国霸主地位。美国国内有不少人认为,在过去的10年中,美国由于忙于反恐战争而无暇东顾,导致中国在亚太地区“坐大”。实际上中国最大的“罪状”就是奋发图强,导致国家实力增长到让美国“嫉恨”的水平,美国唯恐中国将会挑战美国的领导地位。二是认为中国“将军事现代化置于不可或缺的地位”。美国国防部发布的《2016年度中国军事与安全发展态势报告》指出,在截至2015年的10年时间里,中国国防预算保持了年均9.8%的增幅。尤其是从去年拉开帷幕的军队改革,更是标志着中国军队现代化建设进入一个新阶段。其成为了中国取得大国地位、实现“中国梦”、推进国家利益的关键支撑。纵览近年美国发布的中国军力报告,除了认为中国军力发展“已超出解决台湾问题的需求”,“势必改变亚太地区军力对比”外,更判断中国军事现代化的目标是破解美核心军事优势,从而拥有与美军直接作战的能力。三是认为中国的行动正在加剧亚太地区的紧张局势。《2015年美国国家军事战略》“忧心忡忡”地指出:“中国对几乎整个南海提出的领土主张是不符合国际法的。国际社会继续呼吁中国以合作和不采取高压手段的方式解决此类问题,然而中国的反应却是咄咄逼人地进行围海造地。”
“小行星”级假想敌:朝鲜和伊朗
2002年1月,美国总统小布什在国情咨文中抛出了著名的“邪恶轴心”说,伊拉克、朝鲜和伊朗“荣登”榜单。如今,伊拉克已经“陷落”,被美国的“民主理想”折腾得死去活来,伊朗和朝鲜则理所当然地继续享受美国的“悉心”关注。
朝鲜在今年相继进行第四次核试验、发射卫星和试射导弹等一系列“壮举”后,对美国的威胁指数直线上升。一是对核不扩散机制进行了致命打击。美国拥有全球最大的核武库,但最担心别国的核武器“威胁”自己。美国认为朝鲜追求核武的系列举动促使韩国和日本重新评估对核武的需求,这将可能使该地区乃至全球核不扩散机制土崩瓦解,从而引发大规模的核扩散浪潮。二是发生核恐怖主义的可能性骤增。朝鲜已有“以弹养弹”的行为在先,若其再实行“以核养核”的政策,那么将极有可能造成核武器扩散并落入恐怖分子手中的情况。将来,一旦发生核恐怖主义袭击,对美国乃至国际安全的影响无疑是灾难性的。三是对朝强化威慑起到了适得其反的作用。美国联合韩日强化对朝威慑,虽有助于遏制朝鲜的“挑衅”,但也加剧了朝鲜对美日韩的敌视,刺激其加速推进核武进程。而朝鲜核武技术的不断进步,反过来又在相当程度上冲抵了美日韩对朝威慑的有效性。2015年2月,曾在美国国防部长办公室担任顾问的范·杰克逊在美国会作证时指出,朝鲜在成为事实上的拥核国后,正在重点发展报复性核打击能力。当朝鲜自信已经拥有应付大战的核遏制力后,将会更不受拘束地展开多种形式的暴力威胁和军事冒险主义行动。
伊朗与伊核问题六国(美国、英国、法国、俄罗斯、中国和德国)虽于2015年7月达成了伊核问题协议,但美国却始终没有放松对伊朗的警惕。一是美伊双方积怨已久,不可能在短期内真正做到冰释前嫌。美国深知其在2002年公然将伊朗定性为“邪恶轴心”,随后又将其升格为“暴政前哨”和“支持恐怖主义国家”,这才导致了连伊朗国内温和派也认为只有强硬和对抗才是唯一办法。如今,伊核问题虽已达成协议,但伊朗对美国的仇恨之情显然不可能就此消失,双方之间的明争暗斗仍将继续。二是伊朗不愿放弃海湾地区的“霸权”。过去相当长时期,伊朗处在萨达姆政权和塔利班左右夹击之下,始终难以伸展。如今,中东隐然出现了一个伊朗—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真主党构成的什叶派“新月地带”,为伊朗革命性崛起提供了潜在盟友和“缓冲地带”。这种局面是当年霍梅尼“输出革命”都未能实现的长久梦想。对此,美国自然是心不甘情不愿。今年4月26日,美国牵头30国海军在包括霍尔木兹海峡、苏伊士运河以及曼德海峡等多处重要海上战略要道进行联合军演,就是这种心情的集中体现。伊朗对此举也作出了强势回应,表示如果美国及其盟友持续威胁伊朗的安全,伊朗将对其关闭霍尔木兹海峡以示惩戒。三是伊朗仍致力于发展自己的“撒手锏”武器。美国兰德公司近期出台的一份报告指出,正是美国的黩武主义和敌视伊朗的倾向,使伊朗生存危机感不断加深,并深刻体会到“落后就会挨打”的丛林法则。于是,从 2015 年 10 月 11 日至今,伊朗至少试射了5枚型号不同的中程弹道导弹。而如果美国就伊朗试射导弹进行更多制裁,这势必又会影响到伊朗核问题协议的实施,因为伊朗先前已明确表示,任何新追加的国际制裁都会危及这份协议的履行。
“陨石”级假想敌:恐怖主义
冷战结束以来,恐怖主义活动呈现出更加活跃的态势,美国成为了恐怖袭击的首要目标,“9·11”事件对美国造成的伤害至今仍没有完全愈合。
2011年后,因“基地”组织头目本·拉登及其诸多追随者被美国成功斩首,恐怖主义对美国的威胁程度曾一度下降。美国国家情报总监詹姆斯·克拉柏曾在2013年乐观地指出,“基地”组织的核心力量已经衰弱,没有能力再对美国发动大规模的袭击。可谁知按下葫芦浮起瓢,一个名为“伊斯兰国”的恐怖组织突然如滚雪球般迅速壮大,成为对美国威胁最大的恐怖组织。一是“伊斯兰国”具有不同以往恐怖组织的全新特征:准国家化。本·拉登的“基地”组织曾经肆虐多年,但由于它神出鬼没,从来没有公开、稳定地占据过成片的土地和人口,所以也从来没有被认为是一个准国家的行为体。而“伊斯兰国”则不同,其领导人巴格达迪自称“哈里发”,并于2014年6月宣布建立“伊拉克和大叙利亚伊斯兰国”。“伊斯兰国”领导人甚至决定对美国本土发动袭击,“9·11”事件的再度重演绝非毫无可能。二是“伊斯兰国”具有强大的“吸引力”。2014年7月4日,巴格达迪登上了新占领城市摩苏尔的大清真寺讲道台,发表了他唯一一次出镜演讲。之后,“伊斯兰国”用自己的极端思想对伊斯兰教义进行曲解和包装,蛊惑一些国家的宗教极端分子前来投奔,以“圣战者”的身份进入战乱中的叙利亚和伊拉克。当这些人成为“伊斯兰国”成员后,“伊斯兰国”就驱使这些极端分子充当炮灰甚至“人体炸弹”,为其四方征战。美国前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赖斯对此感慨道:“令美国人始料未及的是,引以为傲的西方普世价值观有时竟然抵不过‘伊斯兰国’的思想蛊惑。”三是“伊斯兰国”虽然奉行原教旨主义,但扩充实力的手段却并不原始。“伊斯兰国”建立了一套相对成熟的行政管理体系,把自己升级为一个分工严密、自我维持的准政权组织。此外,“伊斯兰国”还有着高效的“恐怖营销”策略。其利用最新的社交网络平台,使得各股极端势力都有了独立宣传的可能,各个极端分子都有了亲身参与的体验,由此大大提升了煽动的效应。对此,《2015年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无奈地指出:“我们的对手并不局限于一个独特的国家或地区。相反,从南亚到中东和非洲,到处都有对手……它们可能对美国本土构成威胁。”
何时扣动扳机
冷战结束至今,“宽松”的国际环境使美军对假想敌“扣动扳机”的随意性开始上升。一方面,苏联的解体扫清了美国对外动武的最大障碍。冷战时期,为了避免任何不当行为导致危机升级以致引发正面冲突,美苏两国在军事决策中都慎之又慎。苏联解体后,足以制衡美国的新兴力量尚未形成,在外部制约力不足的情况下,美国对外动武的门槛开始降低。另一方面,作为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超强的综合实力奠定了美国对外动武的物质基础。与其他国家相比,绝对的军事优势又增加了其诉诸武力以达到目的的可能性。较之以往,美国动武的成本大为降低,从而膨胀了其采取军事行动的主观意愿,使它更加倾向于在国际关系中使用武力解决问题。
将来,美国是否会使用武力主要由国家利益所决定。具体来说,第一,美国至关重要的利益,诸如美国领土、公民和盟友安全以及经济福祉等受到威胁时,其将采取一切措施捍卫这些利益,包括必要时单方面、决定性地使用武力。第二,美国重要的但并非至关重要的利益受到威胁,其虽不会影响到美国的生存,但却会严重影响到美国的福祉和世界安全。此时使用武力的条件是:军事力量能够促进美国利益,实现政治目标,代价、风险与利益相称,并且其他手段无效。此外,军事力量的使用必须是“有限的”,并“反映了处于危险之中利益的相对重要性”。第三,当人道主义利益受到威胁且迫在眉睫时,可以在风险最低时使用武力。
总之,只要美国的超级大国地位不变,只要有效制衡美国的多极格局仍未形成,美国就必然不会放弃在国际关系中使用武力。据美国《纽约时报》近日报道,美国总统奥巴马已经打破美国前总统小布什保持的纪录,成为美国史上对外动武时间最久的总统。奥巴马一上任就继承了布什政府发动的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另外,奥巴马还派特种部队到叙利亚,并批准空袭利比亚、巴基斯坦、索马里和也门的恐怖分子,使得奥巴马政府已累计对7国动武。如果奥巴马明年年初卸任时,美军仍在阿富汗、伊拉克与叙利亚作战,那奥巴马将成为美国史上唯一在两个任期内每一天都对外用兵的总统。而奥巴马竞选总统时还曾信誓旦旦地承诺要终结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2009年还荣获了诺贝尔和平奖。美国总统林肯有句名言:“你可以一直愚弄某些人,也可以一时间愚弄所有人,但你无法一直愚弄所有人。”最应该认真反思这句话的,也许恰恰就是美国。